第8版
副刊
2021年06月21日
梧桐“心”

“一株青玉立,千叶绿云委。亭亭五丈余,高意犹未已。”一读起这首诗,我就怀念起儿时根植在记忆里的那棵梧桐,那淡黄绿色的梧桐花。触手可及的美丽,转瞬即逝的脆弱,那么虚幻,却又如此真实。桐花,童话,开落在我的梦境里。

儿时的梧桐就栽种在后院的角落里。那么高大的一棵,孤零零地坐落在不起眼的一隅,不知谁人栽种,更不知树龄几何,似是记事起就有一棵梧桐出现在我年幼的视角中,成为我儿时最好的玩伴。高大而静谧,优雅而独立,繁盛的叶冠伸出矮墙,宛如撑起的华盖,为我遮风挡雨;微风浮动,阔心形的树叶就迎风摆动,像一只为我摇摆的蒲扇。层层叠叠的叶片又似绿色的海洋,一浪一浪卷起涌动的波澜。梧桐似一个老人,永远好端端地端坐休憩,又似一个踮起脚尖的年轻人,伸出脑袋一探外面的究竟。

夏天是它最好的季节,因为他溢满活力,嫩绿的叶片仿佛榨出新鲜的绿油,闪闪亮亮地兜起大捧炽烈的光斑——对我来说也同样是最好的季节,叫来自己的小伙伴,围抱着粗壮的树干,抚摸光滑却有斑痕的表皮,轻轻嗅一嗅,舔一舔它独特的芬香气味。花开了,淡黄色的一朵朵,我们轻轻采摘下,绾在发尾与额前,微风将短发吹起,小花却把住发丝间隙,不肯掉落——正像这立在破岩湿土中的梧桐,连它的花朵也如此有骨气。我们围着梧桐舞蹈、欢唱、游戏,记忆中的淡黄与鲜绿给童年的视网膜留下光辉熠熠的倩影,倒影在心里,像是一种无形的灼伤。

此后几年里,我们逐渐成人,与老朋友见面时间越来越少,摸一摸、嗅一嗅梧桐的契机也已不再。直到某一天围墙拆除,直到有一天它也真正老去,直到我再次回到庭院角落,发现它已变作整齐的年轮的横截面,只有树根还坚韧地盘踞在这片生养它的土壤,就像最开始一样——也许童年的很多遗憾就在成长的通路里渐行渐远,不过值得庆幸的是,与我们渡过难忘岁月的童年伙伴,它也一定庆幸我们的陪伴,就像我们对它如此感激。

“梧桐叶落满庭阴,锁闭朱门试院深。曾是昔年辛苦地,不将今日负初心。”如今童年已成过往,我们都已接近而立之年,怀揣幼时的梦,初心不忘,不负将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