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版
副刊
2018年07月10日
说出来的故事

在离开赞比亚的航班上还在和邻座的友人学习用当地的Nyanja语说着“你好,再见”,离开的时间慢慢长了,越不记得那些灰头土脸的瞬间,只觉着记忆里的蓝天白云美不胜收、那听不懂的当地语言韵味十足。赞比亚有自己的语言,而且有自己的文字。在卢萨卡,除英语外,我们接触最多的是Nyanja语,据说他们的名字也是这种语言音译成英语后写法,所以总遇到masawson这样很非洲的名字。

我对非洲的了解是从露骨的贫穷开始的,语言也是。我们在赞比亚做的第一条路在卢萨卡的chawama区,姑且就称之为chawama路吧。chawama路在典型的贫民商业区,从我们第一天带着施工公告走进这里开始,每天都有三十来个黑人小孩如影随形。因为到位的人员少得可怜,所以那段时间我们都靠肯德基解决吃饭问题,机械一停下来,孩子们就安静地围着它站着,眼巴巴望着你手中的食物。同行的同事老觉得怪尴尬的,叫我去车里吃。走之前,我自作主张把小袋的番茄酱给了其中一个只穿了一只鞋的孩子,瞬间无数只手伸过来,越伸越近,我试着解释说“剩下的是我的午餐”,但像扔进大海的石头,全无响应,幸好孩子们并无恶意,我躲进车里后,他们便慢慢散开。

吃完午饭,我坐在树荫下浏览照片,他们小心翼翼聚拢了来,我把镜头对准他们,小一点的孩子立即躲开了,大一些的孩子抱着自制的足球示意我拍他,拍完后立刻就跳到了相机屏幕面前,看着屏幕上定格的自己开心着笑。我感觉自己和在撒哈拉行医的三毛一样,通过一些小手段收买了他们的心,每天他们都跟着我。我和同事们开玩笑说“终于在非洲当了一把女神”。但是除了说hello,我们再无别的对话,我问他们几岁了?为什么不去学校?他们总是互相望望对方,话题不了了之。直到一个稍大的孩子加入了我的阵营,他故作成熟地和我搭话:“Elen,Elen... they are don’t understander English at all,talk with me......”我才知道那些小孩不懂英语,因为没去过学校,所以只听得懂当地的Nyanja语。Chawama路很快就做好了,后来因为做过太多类似的路,遇见过更多的小孩,再去时早已分不清哪里是最初的的那一条,也不会有那群小孩。

此后招聘过一个当地厨师,大个、不抱怨工作太累、不啰嗦工资太少,应该是从不说话,连入职手续都是小个园丁一路翻译着办下。园丁说大个没上过学,不会英语和写字。有时候被一群女工吵得烦了我觉得自己挺喜欢他这种安静的满足,领工资的时候我都给他准备好印泥,直接按手印领取。那一刻,我替他庆幸找到了工作,也为更多像他的人担心:贫穷会衍生出更多像他这样的人,他们能去的地方会不会越来越少,贫穷会不会是他们世世代代的魔咒?

大概半年后,借着公司策划爱心捐赠我接触到他们的学校。从小学到中学,从校长到孩子,从议员到媒体,我和小面包车司机跑了很多地方、见了很多人。知道了赞比亚的学校有公立和私立、公立学校里有特殊的孤儿班级或者残疾人班级、学制分为小学中学和大学、小学一共九个年纪、一至七年纪是免学费的、很多孩子都是在七年级退学的、而上不起学的孩子才是最穷的。起步阶段Nyanja语的课本与英语课本是对照着一起学的。我们挑选学校后,细心着把预算分成了买书包、足球、书籍、学费、糖果和操场整修,我们带着学校老师去买更便宜更需要的书籍,在老领导的支持下竟然最后还帮助他们成立了一间小小的图书室,按着大家的意愿取名为友谊图书室。想起第一批小读者在门口张望的样子,我想这是我对非洲的美好回忆之一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