庚子年重阳,祖父西游,举族同悲。祖父母都已耄耋之年,相濡以沫七十载。阿嬷一个人枯坐在灵柩旁,她的头发如严冬初雪落地,像极了深秋中的第一道霜。她默默地折着纸钱,嘴唇微微抖动着,刀刻般的皱纹里,泪眼婆娑。
时光的年轮毫不留情的在阿嫲的手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的纹,我知道黑黜黜的掌纹里沉淀的是她几十年的辛劳。爷爷是村里的老支书,当年整个村从新安江移民出来,诸事繁杂,又有儿女尚幼,就是靠这双手在家操持。记忆中阿嬷总是穿戴着围裙,风风火火又忙忙碌碌。那时,爷爷每月把仅有的一点工资都用在村里的孤寡老人身上,家里的开销阿嬷从不开口问爷爷要。开荒种地、洗衣做饭、砖瓦厂小工、编稻草袋、绣鞋垫等等都是阿嫲一个人起早贪黑的干,捯饬一下换点辛苦费养家。她总是让爷爷安心着出门干公家事,自己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,不让他操一点心。一直到现在,阿嫲从未开口向孩子们要过一分钱,她总是笑着说,我还能靠自己的双手照顾自己。
我知道爷爷是她的山。虽然已卧病2年,但都是她围在床头照顾,她总是笑着说,老头子喜欢吃她烧的菜、喜欢用她缝的被褥。我忍不住,走过去握起她的手。长年累月的操劳,阿嫲的双手已粗糙的像老松,手背上的皮皱皱的,爆出青筋,却依旧温暖。“阿嬷,您和爷爷是我们的福气,现在爷爷走了,我们的福气少了一半,您一定要好好的。”“人老了,总有一天要走的,你爷爷是好人,能活这么久,都是儿孙的好福气。”阿嫲湿润着双眼,用她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把我的手放在心头,悲从心来,泪已盈眶……
阿嫲颤颤巍巍地从房里拿出用绣花布包好的6双崭新的鞋垫,说是重阳前期刚绣好的,孙儿们别嫌弃。
阿嬷的手上满布老茧,龟裂中的黑线显得那么突兀,握着她,心里莫名的安心,这双手里就是家,那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