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版
副刊
2017年07月04日
怀念父亲

父亲出生于抗战前,排行老四。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爷爷在福建为国民政府工作,在异乡寂寥想娶二房,为了不让爷爷达成非份目的,作为奶奶拴住她男人的手段,父亲“应运而生”。
  父亲出身小地主家庭。作为爷爷奶奶的老来得子,最小的哥姐都比他大一轮多,幼时特受家人的恩宠。幸福的童年时光时常以故事的方式,在清凉的夏夜向我们兄弟姐妹娓娓叙述着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,那种幸福感,从父亲的眼神和语气中自然流露,听故事的我们也受其感染,深信那就是他生命中最最幸福的时光。
  父亲的平淡生活在文革前夕被彻底打破。由于出生成份不好,他从西北国营电厂被清退回乡,作为西北电力学院毕业生,他是村里屈指可数的知识分子,从没干过重体力活的他回乡后只能去当代课老师。没过几年又被划分为四类分子,代课老师的职位也丢了,被下放农村种田去了。手无缚鸡之力,却突然间要从事繁重体力生产劳动,父亲苦不堪言。六十年代,是红色年代,是全民盲从政治年代,四类份子、牛鬼蛇神,反革命都是人们再教育和批判的对象。也是那种环境下,父亲直到三十二岁才娶了我二婚的母亲,可婚姻只持续了短短的七年,因为成份问题和生活的艰难,后来的父亲一直是光棍一个。
  艰辛的生活一次次打击着父亲,从我记事起,父亲的眼神是混浊的,是卑微的,偶尔难得看见他自信光彩焕然,精神气爽。七九年平反落实工作,回到教师岗位时,父亲脸上久违的光彩才会时不时会爬上他清瘦的脸庞。
  青春期不懂事的我,经常数落父亲的无能和与事无争的脾性,甚至于他失败的婚姻都是我看不起他的原由之一。每次我不开心冲他发火,父亲总是尴尬得不知所措,用他宽厚慈祥的眼神安抚我燥热的心。直到我为人父时,我才知道父亲的无奈以及在那错误的年代所遭受的伤害,使他无法应对我的狂躁。父亲是爱我们的,平反后他有机会再婚,可他顾虑我们兄妹几个年幼会受欺凌,宁可一直单身,用他微弱的身躯和儒弱的性情为我们遮风挡雨。
  父亲零九年九月中风去世,去世前足足在病床躺了九个多月。中风后他右半边完全不能动,更要命的是口不能言,靠保姆和我们服侍度过他一生最苦痛的日子。我经常拉着他的手,轻打他的掌心,泪流满面的凄怨他为什么不争气的挺过这难关,哪怕是坐着轮椅多陪伴我几年、几月、或者是几天……父亲离开我八年了,最记忆犹新的是他给我讲童年的旧事,讲他小时候祠堂祭祖、村野摘果、溪畔捉鱼……那些轻松快乐的日子,就是父亲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光,也或许,后半生的苦涩命运和孤零生活让他觉得那就是他最快乐人生。
  我怀念我那平淡朴实的父亲,时时刻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