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版
副刊
2017年09月26日
扁担长 板凳宽

越是远行就越怀念家乡,越是长大就越向往童年,人就是这样一种怀旧的生物。我也不例外。

小的时候,我常常喜欢在门前园子里的老榆树下玩耍,陪我玩耍的是一张小板凳。那是一张木制板凳,凳面像是长满了沧桑的皱纹,却因为坐得时间久了显得十分光滑。我跨在板凳上,一手拿着刚折下的小竹竿,一手扯着板凳的一头,模仿着骑马的动作,从院子的这头骑到那头,若是板凳腿磕到泥地上的小石头了,还能发出“咣咣”的响声。童年往往就是这样,一张丑丑的板凳便能陪你玩上整整一天。

直到有一天,通过父亲的一番话,我才知道这张时刻陪伴我的小板凳的由来。

那是盛夏的一个午后,我依旧穿着小背心,拽着小板凳坐在老榆树下玩耍,这时父亲从地里打完谷子回来,见我在玩耍,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,走到我身旁:“儿子,在玩什么呢?”

“我在给小板凳数皱纹呢!”

“哟!是嘛,我儿子知道关心小伙伴了啊。那你知道这小板凳是怎么来的吗?”

“不知道。爸爸,你知道吗?”

“当然了,爸爸讲给你听好不好?”

“好啊好啊!”我立马停了下来,坐在板凳上认真听着。

“儿子啊,你别看这板凳小,它啊,年纪可大了呢。它是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亲手做的呢,爷爷坐过它,爸爸坐过它,现在你也坐过它。但它还是像刚做好时那么结实,你说小板凳是不是很了不起啊?”

“爸爸,原来小板凳这么厉害啊,那我以后一定也要好好保护它。”

父亲看着我一本正经的小脸,呵呵的笑了。

这时候,一阵微风吹来,挠得院子里的老榆树沙沙作响。仿佛,它也在聆听我和父亲的对话,并投来赞许的声音。

童年总是那样的五彩缤纷,但往往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,就已经被装进了记忆的口袋中。

我清楚的记得,在正式踏上工作岗位的前夕,离开家的那天,父亲送了我一件东西,是一根沉甸甸的、擦得异常干净的扁担。父亲没有多说什么,只说这是爷爷当年参军时用过的扁担,现在交给我保管。我接过扁担的那一刻,强忍着眼中打滚的滚烫液体,我清楚父亲的用意,这根爷爷留下来的扁担,在父亲的肩膀上磨砺了多少岁月沧桑,如今又落到了我的肩膀上,尽管我不会再用它来挑任何重物了,但我将用它去挑起责任、挑起担当。落到肩膀上的不仅仅是一根光荣的扁担,更是父辈们传承下来的艰苦奋斗、勤俭为家的精神。

我就这样告别家乡,告别小院,告别秋风中换了金装的老榆树,去往那即将熟悉却依然陌生的城市。

金秋季节回老家,推开院门,走进院落,院中的老榆树叶落一地,等待着来年的重换新装。哦,我懂了。生命,就是这样,有着新老更替的无奈,却又期待着落叶归根的归宿。枯叶通过阳光、雨水的洗礼,重新化为养分,沁入泥土,由树根吸收至每一处的枝叶,新的生命便在原有的生命上蔓延、活跃开。这,便是生命的美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