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版
副刊
2019年01月25日
梅花轶事

入冬以后,最期盼的景色便是大雪纷飞,梅飘暗香。近年来天气变暖,雪已难得落下,但梅花仍然年年按时开放。因梅生爱,因爱生事,事既生,不记之,则难以释怀。

记事本一:梅花庵里折梅

本县有座以梅花命名的寺庵,称作“梅花庵”,庵里有一位相当了得的“梅花道人”,此人在院中遍植梅花,以梅为伴。此人在中国绘画史上占有一席之地。此人姓甚名谁?元四大画家之一吴镇便是。

历经数百年,院中梅花生生不息,引我年年探寻,今也不例外。刚入三九寒冬,友人告知,庵中几枝腊梅已陆续开放。于是便带着相机匆匆前往。

未入院门,香已扑鼻。进得院中,迎面几树腊梅竞相争艳。满眼金灿灿,满鼻香喷喷。陶醉之时,环顾四周,偶然发现墙阴处一颗不高的腊梅,枝头全是花苞,蓄势待放,如此形状,若折得一枝,养在花瓶,供于案头,慢慢绽放,定可怡人性情。爱梅之人,应是君子,君子岂可行此不雅之举。

就在断然放弃此念之时,突然看到树丛中有一满是花苞的枝桠已被折断,仅存一丝树皮联着树身,摇摇欲坠。不管是人为还是风吹,既已折断,任其枯萎,实在可惜,何不为我所用。于是就抱着一种这是天随我意的心态,借口天意不可违,心安理得地採得这枝腊梅。虽说此梅枝非我故意折断,可拿到手里总有些忐忑不安,出院门时还是偷偷藏在外衣里面,生怕被人发现,有失体面。

这枝意外获得的腊梅,在我的书桌上得到了涅磐重生。不几日便次第开放,清香满室。梅影下看书作文,俨然文雅儒生。此仍今冬一乐事。

记事本二:老屋窗下画梅

生于江南老宅,院中曾有一棵硕大的腊梅。卧窗观梅是我在老宅生活中最难得的赏心乐事。特别是在大雪纷飞的日子,静静地站在窗前,观赏满天飞舞的雪花,慢慢飘落到腊梅花上,那美景让我一度如痴如醉。

我的成长期正好处于“文化大革命”的高潮期,书可以不读,字可以不写,但总要做点什么,或许是受父亲的熏陶,我鬼使神差地爱上了画画。在父亲的藏书中有一套早已残缺不全的线装本“介子园画谱”,其中有一册“梅谱”却保存完好。在一个无事的冬天,我躲在有梅香的窗下,拿起毛笔很潇洒地头到尾临摹了好几遍。虽然窗外飘雪,室内寒冷,我却乐此不疲,几十张画下来,画技大有长进,画出了一批自我感觉良好的梅花图。过大年时,自己挑选了一些,布置于四壁,像是在开一个小型的个人画展,博得前来赏梅的亲朋好友的一片赞美声。可惜几经搬家,这几幅杰作已不知花落谁家?在有梅香的窗下画梅实是童年时代的一大乐事。

此情此景只可追忆,不能再现。如果再回到从前,窗外还有一丛梅花,大雪还在飘舞,我定要画它个三天三夜,不惜成为梅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