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个无人问津的千年古镇,她叫石门。
她,一无所有。
没有门票,没有旅游路线,没有高楼大厦,没有大商场,甚至没有太多的年轻人。
老人们吃过午饭,背着手走在百年如一日的老街上,哼着不知名的曲调。
时光到了这里,仿佛停了下来,轻轻柔柔地拂过剥落的樯蝶。
如果不是钻研文史的人,甚至不知道这是古吴越疆界所在地,漫画家丰子恺心心念念的故乡,秋天时,乾隆最爱来这品喝上一盅桂花酿。
百度地图上找不到疆界碑的具体地址,网上也没有具体信息。
只能凭着历史书上的一鳞半爪,沿着运河一路碰运气。
路上,碰到一位老人,我比划着问路。他指着远处的拐口说:“很少有人来打听这个了。”
约莫两米的古吴越疆界碑就那么直挺在运河边。碑是翻新过的,和千年奔腾的运河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冬日午后的风从运河上空席卷而过,裹着暖暖的阳光,吹得人睁不开眼。运沙船上的船老大坐在船头吃午饭,赤裸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,像极了古画中的打鱼人。
这些旁人看来稀疏平常的景色,却让我感动到差点哭鼻子。
文人,有时候就是如此矫揉造作,他们喜欢在子虚乌有中自我感动,不然如何斗酒诗百篇,坐看云起时。
我突然想起了阿越。
阿越是我在档案里找到的石门之战中的一个小人物。
他在越国石门关隘被攻破前,带着为国捐躯数位战友的家书被俘,为了让同袍家人能拿到他们的遗书,阿越冒着生命危险逃出大营,吃树皮,喝露水回到了越国,他最后死在了送信途中,一名同袍的家门口。
岂曰无衣,与子同袍。
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
政治是无情的,阿越是伟大的。
我仿佛看到,阿越眼中的不甘和执着,那些收到信的家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。
背朝土,头抢地,一颗红豆一碗泪,一朝青丝终成雪。
如果我死在了战场上,你就改嫁吧,我的体恤钱够买五袋大米,你就拿去作为嫁妆,如果可以,替我照顾老母亲,她年老,快走不动了。还有,我们一起养的猪崽应该大了吧,卖掉吧,给自己买个明月珰吧。
随着心意走进了一条巷子,没有商铺,远离喧嚣。
都是些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,甚至有些六十年代的破旧石屋。
走进民居扎堆的弄堂,几乎人家种的枇杷无人问津,茂密的枝叶穿出院墙,一时欣喜,我跳起身来摘,邻人看到了也不制止,笑着提醒:“慢些,慢些,你要的话,我这也有。”
素不相识的陌生人,用温暖的笑,带给我一个冬天的快乐。
比起西塘乌镇,我想,我更喜欢这样淳朴的古镇,没有任何商业利益,只有保持着距离的宽心和温馨。
再见,石门。愿千年文韵,沉淀出一份宠辱不惊的善良。
再见,阿越。愿一碗相思泪,换你世世安好。